【越苏/霄河焚寂】雪千寻 1

(这个故事其实是另一个故事的番外,不过两个故事也没什么关系囧,还是放个链接:雪千寻正篇

昆仑山顶的雪千寻花,十二年开落一回。

火红的花光照在山谷中,积雪融为灵泉,泉边生出许多世间没有的草药。山谷里的灵族世代相传,雪千寻花就是太阳。

山上守护雪千寻花的,就是天墉圣教。灵族为记下这份庇佑之恩,花一开,就送一个年方十五岁的少年上山,献给教主。

上回花开的时候,恰逢新教主登位,灵族一连献了几个少年,都好好地护送下来,山上传了话,说花开花落,是自然之道,天墉圣教无功不受禄。

族人见新教主性子古怪,只好作罢。

花又开了一回,苏苏就十五岁了。

几个嬷嬷给他裹了一身红猎猎的衣裳,一顶青藤小轿抬上山去,沿阶遇见教中弟子,只说是祭品,也就一路放行。

苏苏不知怎么当祭品,起初很怕。他坐在教主寝殿的玉屏前,撑住眸子,向殿外雪亮的天光望了一整天,只看见空空的玉阶。等到日色西沉时候,就泛起困来。

那衣裳裹久了,只觉宽敞,身子一晃,半边衣领落下肩去,伸手扯回来,另半边又落下去。

头一顿,又一顿,束发的红绫乱纷纷垂在肩头,不时扫得颊边痒痒的,苏苏抬手挽了几回,又拂在颈子里头,绵绵的挥不去,肩又酸,背又疼,心里没着没落,只得任由衣发乱着。

迷糊了一会,忽听见阶上有点声响,苏苏抬了抬眸,身子一下坐正了。

是上灯时候,玉阶两旁,从远远的阶下,到高高的殿前,一灯一灯,明了,一径烧上来的灯火里,有一只狼,三阶两阶奔踏而上。惊醒苏苏的,就是他萧萧的足步声。

狼登上最末一阶,苏苏捂住了眼睛。他听嬷嬷说过,天墉圣教的第一任教主,是一只雪域狼王,他白日里化为好看的模样,黑夜中复现狼身,站在昆仑山顶,对月长啸。

天边还有一缕血红,狼并不踏入殿门,他在槛外坐下,肃肃的,目送夕色沉去。

又有一点声音,这一回很好听,像风吹在水上,苏苏仍不敢看一眼,这声音随一个人的足步,渐渐近了,停了。

苏苏一点一点把捂眼睛的手放下,眸子缓缓张开,半蹲在面前的,是一个好看的大哥哥。殿里的烛火也明了,大哥哥一手执灯,一手护住火苗,照着他,细细端详。

苏苏欠了欠身子,向殿外一眺,狼已不见,他吓得手撑在地上,向后退了退。

大哥哥搁下灯盏,抬手抚在苏苏肩上,把落下去的衣襟拢住了,他抱起苏苏,走过玉屏。

苏苏的手搂在大哥哥颈上,心口一惴一惴的满是害怕,他低低唤了一声,教主哥哥。

狼来吃苏苏了。他想,听话一点,狼兴许吃得快一点,不那么疼。他十二岁的时候,让一只小野猫咬过一口,疼了好几天。

陵越。教主回答。那是他的名字。

苏苏不吭声了,他不敢那样叫他。

陵越把苏苏轻抛在榻上,苏苏向床里一滚,一袭火红的衣裳,花一样开了半床。

你叫什么?陵越立在榻旁问。他褪了玄青的外裳,落了簪。

苏苏。他回答,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的人,坐向床沿,俯下来,听到这个名字,笑了一下,真好看。这么一晃神,冷不丁,让他挨在颊上,亲了一口。

苏苏只当狼咬他了,脸上没疼,心里先疼,低蹙了眉心,头向枕边一别,却让出青白的脖子,陵越又向这脖子上亲了一亲,就在他身旁睡下了。

殿里的烛火暗下去,身边的气息渐轻渐长,苏苏盯着层层帐幔,一动也不敢动。

他一生下来,就是祭品了。

他在灵泉边的岩洞里长大,平常是族里几个嬷嬷看顾,除了来灵泉边捉鱼的小野猫,天晚了跑到洞里,一人一猫蜷在火堆旁过一夜,他从未和谁亲近过。他还给小野猫,取了一个名字。

说起来,陵越,是这世上的人里头,苏苏知道的第一个名字。又想了想,不对,教主哥哥,是一只狼。

苏苏心里隐约明白,狼吃了苏苏,这世上就没有苏苏了。若真是这样,陵越就是他一辈子遇过的,待他最好的人了。这么一想,不禁向身边睡着的人倚了倚。

屏外依稀还有些许微亮,屏内的灯火已尽熄了。

苏苏一个样躺了恁久,浑身不自在,又不敢侧一侧身,半寐中,听见教主哥哥向床外,扭过脸去,不住掩声咳嗽。一面咳,一面压着,闷闷的,像是怕惊了什么似的。

原来教主哥哥,也会着凉的。苏苏想。从前他住在岩洞里,着了凉,怀里抱着小野猫,就好得快。

苏苏撑起半个身子,歪头打量了一会教主哥哥,待他回过头来望他,他就伏下,浅浅地,依在他胸前了,脸颊,挨住他的心口,却不敢枕得更稳些。

陵越调息了几回,把咳嗽平复下去,抬手,抚住枕在身上的小脑袋,长长的乌发凉在指间。他从苏苏发上,缓缓向下,摸到肩上,悠悠地拍了拍,倚在怀里的身子,才不那么僵了。

在黑暗中,陵越阖眸,轻笑了一下。

狼吃苏苏的时候,一定是狼的样子,狼是教主哥哥的时候,是不吃苏苏的。苏苏这么想,就安下心来,闭起眼睛,很快入梦了。

陵越悄悄起身时,苏苏也醒了,他不敢睁开眼睛,因为教主哥哥的手,正向他身上,一搾,两搾,比着什么,比完了肩上,又比胳膊,把全身上下量了一遍。

狼要吃早饭了,怕吃不完,所以先量一量。苏苏心里嘀咕,更不敢醒了。

可是,他大气不喘地闭着眼睛等了许久,狼也不来吃他,一睁眼,榻上空空的,殿里也空空的,教主哥哥早不见了。

—未完不知道续—

26 Jul 2015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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