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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霄河焚寂/越苏】

《乱》

焚寂十五岁,冬。

霄河成亲翌日,同陵越下了山,这是天墉城年逢岁末,祭祀四方风水的时候。

他临行俯在枕边,向才过门的小人赔了不是,焚寂向里睡,不知是羞还是困,横竖不肯应他,他心里少了一块似的,日夜惦记,一去却是月余。

归来向晚,山上大雪初晴。山门有剑阁弟子迎上,说是午后,屠苏见雪下得好,来剑阁拉了焚寂去堆雪人,几个值守弟子原是远远看着的。

谁知堆到将晴时分,也不知为的什么,两个小家伙竟扭打起来,滚下山坡去了,往山坳里寻见,仍是恨恨的,劝不住。

那弟子道,师兄弟遣我来报个信,屠苏师弟和焚寂剑灵,怕还在山中雪里……

两个人一听,皆是色变,催那弟子带路。

山坡上堆了一个雪人,映在夕色里,比两个小家伙还高,松果为眸,尚来不及嵌上鼻子,嘴巴,雪地里,留下一段松枝,梢上青青的,似是雪人的手臂。

坡后头是山坳,雪积得深,小家伙让剑阁弟子捞在半坡上,衣发上尽是雪,早不见了方才打斗的意气。

陵越同霄河抢上去,一个扛在肩上,一个抱在怀里,离了山坡,就匆匆分道。


剑阁生起炉火,照得一榻暖红,仍是洞房那夜的样子。

小家伙蜷在榻上尽里头,瑟瑟的,怕是衣衫中的雪化了,身上正冷。

霄河只道这一去恁久,不知焚寂可怨他,想来是怨了,要不怎么见了他,不骂不打,竟这样的听话。

他阖好门窗,向榻旁大步行去,一面褪了苍苍的外裳,又落了青青的里衫,只余一领中衣,襟怀也敞开了,心想,须得把小家伙拥在床里,好好暖他一暖。

屠苏从被里抬头乍见的,便是这一副光景。

他一愣,气息屏了,霄河也愣住,两相愣了片时,霄河才道,屠苏,你怎么……

屠苏不待言语,拉过被子,一径蒙到头顶。身上冷,脸上烫,心口也扑扑的,不知何故,心里委屈,泪在眸子里打个转,又生生咽下去了。

霄河才念起,山坳里雪暗,天晚,他和陵越一时心急,把两个小家伙抱错了。

他左右不是,胡乱系上中衣,俯身拾起里衫穿好,又把外裳掸了掸,只想着,这会送屠苏回后山,好歹披在身上,免得着凉。

他坐在床畔一个劲儿道,霄河哥哥无状,让屠苏见笑了。

屠苏不应,拉了拉被子,又向里蜷住。

想是小家伙平日在陵越屋里,诗书礼乐的,不曾见过寻常夫妻在闺房里这等阵仗,吓着了。

霄河说屠苏若睡在剑阁,也得先换下这身湿衣裳,平白冻病了可怎么好。

屠苏一听睡在剑阁,心里更怕,他踌躇一会,终于把被子撩开了一线。


陵越起初也未疑心,把小家伙抱上床榻,落了帐幔,转身去打水,煮水,一提一提浇在浴桶里,又找手巾并换洗衣裳,一面往还,一面问帘中的小人,好好的堆雪人,打架是为了什么。

帘中不答,他只当小家伙心里委屈,也就不再多问,坐上床沿,替他宽衣。

直到,让焚寂气得发狂的小牙,在手上狠狠咬了个印子,才蓦然惊觉。

陵越牵了焚寂的手,步出后山时,恰见霄河抱了屠苏,往他这边来。

两下里皆是说不清道不明,也就不曾交待一言半语,换了小人,各自回转。

霄河牵在焚寂手上,让小家伙使劲儿一挣,荡开了。

焚寂顾自往回走,霄河在后头跟,边唤他的名,拉他不住,就揽在心口抱了,亲他的肩头颈侧,全是冰雪的味道。

冷不丁小家伙一回身,一支木剑直捅过来,霄河手快,一把捉住了,才知这力道多重,只把手心剐得生疼。

焚寂一挣,霄河不放,又死命挣,一面挣,另一只手一面来推霄河的手,推不动,就打他的臂,咬他的腕子,最后,是两手握在剑柄上,同霄河角力。

木剑经不住,啪一声,折断了。

焚寂手上一震,心里也好似木茬扎了一般疼。他把霄河手里那半木剑抢过来,两相对在一处,怎么也对不拢。

入夜是一山雪光,天也更冷。霄河乘焚寂心疼,顾不得挣,把人打横抱了,三步并两步往剑阁走去。

他把小家伙搂在榻旁,一声声劝,说是霄河哥哥不好,剑断了,再给你刻一把就是,小焚寂不气了,好不好。

好半天,焚寂才兀地开口,哑声说了一句,你是我的。

他真喜欢霄河哥哥,喜欢得,只恨不能一剑杀了他。

霄河点头,说是,我是你的。

你不要我了。小家伙眸子发红。

要你的。霄河捧他的脸,拂开颊边乱发。

不要了。他又说。

要的。霄河说。

他吻住小家伙,不许他的唇胡说八道了。


陵越怕屠苏仍和焚寂怄气,沐浴更衣后,临睡,又铺开一卷经,同屠苏一席坐在案旁,看他抄录。

屠苏心绪不宁,一笔写去,落下好几句。陵越于是揽他在怀里,握着他的手,一笔一画,带着抄。

写了大半页,屠苏还是心不在焉,陵越停下笔,搂住他,亲了亲额角,问怎么了。

屠苏似是下了好大决心,才问,师兄,成过亲的人,可以不穿衣裳么?

怕是在剑阁遇上稀罕事儿,让小家伙心里不安生了。陵越在纸上,写了两个字,是霄河的河,同焚寂的焚字。

他说屠苏你看,焚寂的名字里头,有个火字,霄河哥哥有个水字,水可止火,他们成了亲,火有水抱着,不会烧了林子,水有火暖着,也不冷了。

屠苏看着两个字,低头不语。说不清为什么,他有一点羡慕焚寂。

那,屠苏和师兄有什么?

他本来想问,屠苏和师兄,可以成亲么,可以不穿衣裳么。可是,他不敢问。

陵越又在纸上写,这回是小篆,陵越的陵,屠苏的苏。他说师兄有山,山是荒凉凉的,可是,有了屠苏的小草,小鱼,就不寂寞了。

屠苏听了,把手心覆盖在师兄的山上,脸枕在手上,一阖住眸子,好像听得见山风,心里说不出的安宁。

静了一会,陵越才问,同焚寂,为什么怄气了?

焚寂偏说,雪人堆的是霄河哥哥。可屠苏堆的雪人,明明是师兄。

陵越笑了。

焚寂不听,他说霄河哥哥的,比师兄大。

陵越的笑容一滞,他记起雪里那段,碧岑岑的松枝了。

什么比师兄大?

屠苏不信,可焚寂说他看过的。屠苏不平地说下去。

可师兄并没有……

陵越话说了一半,又收住。

屠苏摸过的,明明是师兄的大。屠苏说着,把小手按在师兄的手心,认真比了比,心满意足。


焚寂在雪里闹得又倦又冷,到了榻上,一个劲儿往霄河哥哥身上挨。又懂了点事,不似初夜那样没轻重,臂腕间都是温软,一声声霄河哥哥缠得人心里发疼。霄河好像捧了一只早春惊蛰的小猫在怀里,简直不知怎么喜欢才好。

两人这么不依不饶的,至天白方罢。方知古人常说小别如何如何,原来竟是这层意思。

末了是焚寂在半梦里,轻轻唤了一声霄河哥哥,欢喜的光景一过,他又惦着他的小木剑,他总记着它折断的样子。

他喃喃地说疼,霄河亲了亲他的眉心,望了他一会,见睫毛一闪,落下一滴泪来。

疼的是小木剑,霄河哥哥不知道,焚寂心里难受。木剑未断时,看着它难受,断了,想着它难受,他成了他的妻,这难受就没个完了。焚寂在心里隐约想着。


天明时,陵越同霄河一道,往掌教跟前复命,听长老教诲,周全一门上下琐碎,两个小家伙的种种,只心照不宣。

诸事毕了,天色已晚,陵越见四下清静,终于问霄河,屠苏看见你脱衣裳了?

霄河莽撞,冒犯小师弟,还请师兄责罚。霄河执礼回道。

罢了。陵越一叹,轻不可闻。

你这一脱,屠苏心里有了高下之辨,往后,我竟是脱不得了。

—完—

24 May 2015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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