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苏】君应有语(结局前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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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还没完,先发一下,实在是,节奏没掌握好,你们打我吧,还有一个原因是三千字用手机打开会比较快,好吧这都是借口,无论如何明天一定完)

玉泱像是换了个人。

他开始每日清晨,到明心堂前练剑。后山有个人,给他削了一把小木剑,他一使,小院里就风来,雨来,落叶如落雪。

练足了半个时辰,便向槛前执礼问安。灵犀阿翔在树下等他,两人一鸟偕去早课。晌午即回来,今日长老都讲了什么,立在阶下一一禀告。

玉泱打小骄纵了些,师父并没立下许多规矩,这突如其来的礼数,也不知是谁教的。

剑练了十几日,陵越倚窗看了十几日。起初只是一板一眼,把那屡教不改,旁逸斜出的姿势,都一一正过来,不多时,也练得有模有样了。

后来,每至四更天,陵越就敞开阁门,等玉泱来了,他偶尔也立在阶上,以气指剑,出招等他来拆,若遇上接不住,或不曾学过的招式,玉泱必记下了,翌日央师父再教。

这徒儿上山三年,当师父的也是一点一滴悉心教养,未见怎么出落,让别人和风细雨哄骗了几日,倒驯得服服帖帖的,更慢说那个别人,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。

陵越每念至此,心里未免不是滋味,却不知是为了哪个。

有一日,玉泱来得更早。小院里剑风一起,陵越在书案后,立时抬头望他,那不是本门传授的剑法。

见玉泱回身敛剑,抬手振衣,摇摇欲坠出了几招,陵越才想起,那是当年师尊为屠苏调理体内怨煞之气,独创的一套以柔克刚的剑法,名曰惊鸿。

那年屠苏才十四岁,师尊闭关前,把口诀授与陵越,令他仔细传于屠苏。屠苏为了不能和别的师兄弟同习本门剑法,还伤心了好一阵,不肯跟师兄学。

两人僵了一日,当夜在枕边,说了几句体己话,才和好了。谁知天一亮,陵越就领了命,随掌教真人往栖霞观论道。

下山时,陵越有意缓下步子,牵着屠苏的手,低头共耳语,一字一字把口诀念出来,又让屠苏一句一句诵给他听。

三千阶走完,剑法也传毕了。陵越只记得,那一回屠苏送他下山,两人一同走了很长的路。

待得月余,他归来那日,一回后山,恰见屠苏立在承露台上,正把这剑法使出来。

那低回转侧里眸含星月,腕凝霜雪,一剑是一季雁去雁来,花开不败,起落进退连成一气,好似迎空挥白练,剑边生春水。

最末一式,名为照影。屠苏挽住剑,一回身,见陵越扬头向他望着,他就朝他一笑,有点小得意,足下不稳,一晃,从承露台上跌下来,让陵越接个正着。

那日飞扬过的衣和发,花和叶,多少岁月的风尘也吹不散。当真是惊鸿照影,美丽不可方物。

这剑法,想是那个人昨日才教的,玉泱初学乍练,招式还记不牢,就急于献宝,故而陵越一时竟未看出名堂。

陵越想,当时他不在后山,屠苏独自一人,念着他传的口诀,初习此剑时,怕也是玉泱这般,磕磕绊绊的。

练毕,玉泱听见师父唤他。

从上回,当着师父的面叫了一声师娘,让师父教诲了一番后,他一来明心堂,心里就七上八下,这会只怕剑练得不好,又惹师父不快。

他把木剑搁在阶上,跑过门槛,跪在堂前礼过,一时不敢言语。

待师父又说了声过来,玉泱心口一捧忐忑才放下,奔到书案后,在师父身旁坐了。陵越取来帕子,拭了拭他额上的汗,他才安心,倚在师父怀里,攥住衣裾。

陵越也怕那日话说得重,令这小人往心里去,抚在他发上,同他讲和。

“玉泱,你师娘……师叔还教你什么了?”

玉泱听师父也叫错了,讶然仰头,见师父掩袖咳嗽了一声,他忍不住笑,又怕师父看见,于是端正了身子,念出一句昨日刚背下来的诗。

“投我以木桃,报之以琼瑶,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。”

“意思呢?”

“这句是说,师父不辞辛苦把玉泱养大,玉泱要听师父的话,长长久久地陪在师父身边。”

陵越听了,垂眸把这话在心里又回味一遍,也不知是忧是喜。

“那师叔教玉泱习剑念诗,待玉泱这么好,玉泱也长长久久地陪着师叔,可好?”

“那师父和……师叔,住在一起可好?这样玉泱,就能一起陪了。”

“师父是大人了,不用玉泱陪,去陪你师叔罢。”

玉泱只顾点了点头,师父的话,他又听不懂了。

 

因那一日说好了陪在师父身边,玉泱又添了每晚掌灯时候,来给师父端药,奉茶。

陵越见小人这般殷勤,也不忍拂他的意,喝了药,又留他一晌,许他在案旁坐,拿来山海经给他看。

玉泱喜欢得什么似的,捧了书,缠着师父问这问那,吵得明心堂里暖融融,陵越一面由着他闹,一面又总觉得,似乎少了什么。

入夜,便领玉泱回后山,远远的,望一眼他与屠苏那所旧居的窗,那昏黄的窗纸,和有时,映在窗上的侧影。

当年掌教真人共长老们在明心堂议事,众弟子侍奉在侧,屠苏就大半夜吹冷风,站在院中树下等师兄。陵越也是这么牵着手,领他回后山的,每每坐在床沿等他睡了,复又回去。

那时的屠苏,就和玉泱一般年纪。一转眼这么大了,也知分寸,识进退了。

陵越心里明白,玉泱这般乖巧,都是屠苏指使的。屠苏真的再不来明心堂了,一面执拗不应他的话,一面又怕他心冷了,一样一样教玉泱来暖他。

陵越只道执掌天墉城以来,一向有令必行说一不二,偏生是这么一个捧在手心怕化了的人,打定主意和他过不去。似这般人心两隔,当真做不回师兄弟,只合做夫妻了。

 

向晚时分,芙蕖来后山小坐一会,给玉泱留了一碟桂花糕。

临走,说起这一季红莲花开,长老们商议,不再派弟子上伽罗峰镇守了。

“这几年春天回暖得疾,伽罗峰上积雪崩落了不少,怕弟子上了山,万一有不测。到时候,我同长老们汇合灵力,在峰顶布一个法阵,护红莲开过这一回,不为风雪所侵便罢。”

一连几日,远山上不时传来阵阵轰鸣,犹如夏末雨后隐隐的雷,那是一峰故雪融了,新雪盛不住,声势浩大的,纷纷沿崖壁倾落而下。

这一春夏过去,上山的路就将冰封,以后想看红莲花,须等到雪尽时,早不知过去了几世几年。

那晚,屠苏坐在亭中,边想这回心事,边喂阿翔。

忽听得一迭声师娘,小雀一般飞过来,话音还没落稳,又有温软的小手搂在腰上。

屠苏没应声,看阿翔吞下最后一块肉,他擦干净手,把扑在身上的小人拎起来,放他在小石凳上坐好,端了桂花糕来喂他。

“又叫错了,以后再错,可就不答应你了。”

“是师父先叫错的,师父说,往后若是他叫错了,玉泱这一天便可唤你师娘了。”

玉泱嚼着桂花糕,话说得甜津津,口齿不清里满是得意。屠苏怔了一下。

“你师父怎么这样宠你。”

“师娘,师父也这么说你的。”

玉泱像是想起什么,也拈起一块桂花糕来喂屠苏。

屠苏退了退,淡淡一笑,摇头。很久以前,他和师兄,也是这么吃桂花糕的。

“师娘,你看过红莲花么?”

玉泱把一日的琐事细数完了,忽然问。

“是谁和你说的?”

“师兄们都说,上一季红莲花开在夜里,伽罗峰飞了半山的彤云,若是开在白天,就没那么好看。”

“师娘,你说这一回,红莲花还会在夜里开么?你带玉泱去看看,好不好?”

玉泱磨了又磨,可不知为何,屠苏一晚上都没怎么和他说话了。到了就寝时候,趁屠苏还未阖门离去,玉泱只穿了中衣,光脚跑出来,又站在槛前央求了一回。

“师娘,就带我去么,师兄们说,等大雪封山,就看不到了。”

屠苏无奈,蹲下身来,捧着他的小脸,认真摇了摇头。

 

去看红莲花的事,玉泱只和灵犀说过。

灵犀一夜没睡好,他一直在想,玉泱听到红莲花几个字时,那对瞬间明亮的眸子,冥冥中好像受了召唤,样子好看得,他都不敢认了。

夜更深了,山风里,有大雪倾落的声音,好多天来,灵犀头一回害怕听见。他怕雪山,和红莲,把他最喜欢的小师弟带走。

天不亮,灵犀就去见师父,把心里话,和玉泱不许他说的,都禀明了。

芙蕖心下暗惊,掌门师兄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儿,最是人小鬼大,真让他上了伽罗峰那还了得。

玉泱这一早真的没来明心堂练剑,陵越立在院中,等到了天光大亮,想是年纪还小,无甚长性,不练就不练罢,怎么安也不请,心中莫名惴惴的。

芙蕖急匆匆来问。掌门师兄可曾见了玉泱,可听他说过,去看红莲花的事么,他的木剑落在灵犀这,人不知哪去了,屠苏也不在后山。

陵越听了,一句话也没说,大步踏出小院,只身往伽罗峰去了。

—未完待续—

25 Oct 2014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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