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苏/霄河焚寂】葬春（片花）

1

天墉朝第十二代君王陵越当世子的时候立过一个世子妃，名云溪。

传闻世子妃长得很美，可是，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。

听说他生了一种怪病，常年居住在深宫里，世子也不怎么喜欢他，只是每天到他宫里去小坐一会。

他没等到世子当上君王，就病死了，没有追封为皇后，葬礼也极其简朴，后来宫里都淡忘了他。但是，皇上一直没有皇后。

2

上卿紫胤还是一介书生的时候，四方游历，路过乌蒙灵谷，曾为乌蒙族平息了一场瘟疫，族人无以为报，就告诉了他一个秘密。

乌蒙族天赋异禀，擅为灵犀之术，就算隔了千山万水，血亲之间也能心灵互感，消息相通，为了保守这个秘密，乌蒙族世代隐居，与世无争。

族长许下约定，先生有志，他日匡扶天下之时，灵犀之术愿为所用。

3

紫胤入朝不久，擢为东宫少卿，辅佐世子监国。

世子陵越心地良善，性行温润，于朝事亦勤勉有加，他的几个异母兄弟却与朝臣结党，图谋储位。

紫胤忆及当年同乌蒙族的约定，飞书乌蒙灵谷，书中千言，相邀族人出山，以灵犀之术，护世子周全。

族长休宁不愿族人卷入皇室纷争，只好将膝下一对双生子送去，与紫胤做个交代。

哥哥名焚寂，弟弟就是云溪。

4

云溪入东宫只有十六岁，离宫时也不过十九岁。

城外，一驾简陋的马车停在荒烟小道上，风吹素帷，车中，世子和云溪执手相别。

世子哥哥，回罢。你出来久了，宫里会起疑心的。

我送了一日一夜，你也没改主意。

说好了，世子哥哥当上皇帝，我就回乌蒙灵谷。

云溪，别忘了我。

今日一别，世上就没有云溪了。

无论你是谁，世子哥哥的皇后之位，都给你留着。

5

你长得这么好看，一定不是坏人。

那是偌大的都城里，第一个对焚寂笑的人。很久以后才知道，他叫霄河，是当时的东宫侍卫长。

焚寂那时已是宰相门下死士，不时见着几个皇子向府上来去，共宰相密议易储之事，有极要紧的，就以灵犀之术，告知云溪。

云溪在东宫一年有余，纵然心意相通，两下里终是放心不下，焚寂有一夜悄悄潜入东宫去看他，让霄河抓了个正着。

他说世子妃住的那间阁子，檐下有小银铃，风一吹，你就知道怎么走了，他还说，每月逢五逢十，都是我值夜。

6

焚寂最后一次去东宫，离开时在宫巷里，和霄河擦肩而过，两个人各自走了几步，又齐齐回了一下头。

新君继位那日，乌蒙灵谷遇到了屠杀，一族尽灭，族人的血，流红了谷中的小河。

焚寂躺在河边的石滩上，奄奄一息的时候，又想起了那一夜，霄河最后回望他那一眼。

他想起了，有一支箭射穿了母亲的胸膛，箭身上，刻的就是东宫两个字。

7

云溪归来途中，遇上山雨，车轮陷在泥泞里，马也走不动了。

他听见他的心里，焚寂在对他说，母亲死了，族人都死了。你千万不能回来，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，等着我。

焚寂又唤了几声他的名字。云溪没有回答。

他扶在车轮边沿，拼命推了几回，马车好容易动了一动，可他足下一滑，连人带车又落回泥泞中。

试了几次，力气尽了，再也推不动，就倚在车下，席地而坐，一扬头，大雨迎面洒下来。

缰绳松了，马儿回过身来，踱了几步，垂头，在他颊边蹭了一蹭，他搂住了马脖子。

雨已落了满山满河，这世上，连个给他落泪的地方都没有了。

8

云溪离宫前夜，世子来看他时，执了一支红蜡。

你以后叫什么？世子问。

百里屠苏。云溪回答。

那今夜，就是陵越和百里屠苏的新婚之夜了罢。

我和世子哥哥，还不认识呢。屠苏退了一步。

这叫做一见钟情。

世子笑了笑，轻轻吻住屠苏，把他抱了起来。

檐下风过，一檐的小银铃，哗哗响成一片。

9

屠苏，我们得回到都城去。

你得当上他的皇后。

我们得让他们，血债血偿。

—完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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