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教真人抬爱,陵越愧不敢当。”
“把芙蕖许你为妻,也是我多年以来的一桩心愿,他日我若有百年之后,但望你二人彼此照拂,一同匡扶人间正道。”
“弟子一向视师妹为亲人,从未有过非分之想,何况……弟子此生……已心有所系,不愿令师妹枉受委屈。”
掌教真人闻得陵越此言,心中了然。
陵越心系之人是谁,他是有数的。
执剑长老膝下只有两名弟子,陵越、百里屠苏。二人自幼在后山习剑,不与别的长老门下弟子同修。
陵越为人光华内敛,少年持重,很早就接掌门派诸般琐事,师弟师妹们敬他远他,也有不少,悄悄仰慕于他。
百里屠苏就不同了,他性子偏僻,不谙人情世故,待长辈还肯有问有答,在师兄弟中,却是个不闻不问不言不笑的主。
人人都说,那是大师兄宠得。
只因执剑长老长年远游,百里屠苏是陵越一手抚养长大。从读书写字,到修身练剑,乃至日常起居,事无巨细地一样一样教与他。
屠苏幼时,即与陵越亲如一人。平日里和师兄弟们磕磕绊绊,也皆由陵越一人担待。
日日早课,都是陵越牵了他的手来,早课完了,天才亮,那时他刚上山,作息不惯,每每伏案瞌睡,陵越都不忍唤他,回回亲手抱他回后山。
年纪小还好,如今屠苏已十六岁,还同大师兄一室共处,甚或同榻而眠,一只梨子不肯分而食之,还要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,其他弟子偶然撞见了,不免生出种种非议。
一来是因长日无聊,二来是为了师兄弟们与屠苏一向龃龉,有不少人生怕陵越将来当上掌教,屠苏恃宠而骄报复回来,让大伙往后日子不好过。
有一回早课毕了,屠苏掩卷小憩,陵越瞥见这光景,又忆起他幼时伏案瞌睡的可爱模样,他轻声缓步行去,忍不住俯身,吻在屠苏眉心上。
他只当师弟师妹们尽散,谁知,却让有心人看去,当了把柄。
这事传到掌教真人耳中,就成了大师兄和屠苏之间,有不伦之爱。
掌教真人有心耳提面命,却又难于启齿,故而才想起要把芙蕖许给陵越,也好让这未来的掌教收心敛神。
陵越既已言明心有所系,掌教真人亦不再避讳。
“你这是想将来,让天墉城几百生徒,有个眷恋自己师弟的掌教。”
“弟子绝不敢有损天墉城百年清誉。”
“不娶芙蕖也可,只是,你若仍与百里屠苏这般不明不白的,为保全我天墉城大弟子清名,我只好把他逐下山去了。”
这一言恰如冷雨,劈头浇下来,陵越心中一悸,下拜于掌教真人膝前。
“弟子虽有心事,与屠苏师弟却相待以礼,不曾逾矩。屠苏年纪尚小,更于此事一无所知,清白如纸,还请掌教真人明察。”
屠苏十六岁了,他竟还说他年纪尚小。掌教真人心知陵越有意回护师弟,更是担忧不已。
“陵越,我自是信你,但你如何挡得住天墉城上下悠悠之口。”
陵越思忖片时,仰头望向掌教真人时,已是眸光如烬。
“弟子愿上思过崖,专心修行以戒绝此私心杂念。”
“好,就罚你面壁三年,明日,就上思过崖罢。”
掌教真人言罢向门外走去。
“百里屠苏从小与弟子亲近,弟子知他心地澄明从无邪念。即使有过,也应是当师兄的未能以身作则,这三年中,如有不当之处,还望掌教真人不罪。”
掌教真人步出阁门,停了停,只道陵越这般牵挂于屠苏,这思过崖三年他能否正心诚意,还未可知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
阁中天光暗去,陵越听得阖门之声,不曾起身,只阖眸轻叹了一回。
—未完待续—
(没想到能写这么多,到这里先停一下,这篇的名字,就叫烟雨吧。)